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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的五十道陰影》讀書心得

(本文已獲拉拉小姐授權,未經許可請勿轉載為商業使用)

尤記得去年中旬尚在漫畫店打工的我,某天一到店裡老闆娘硬是將第一集塞到我手裡拜託我一定要看,「就看一頁,看完一頁如果妳不想看就不要看了。」老闆娘如是說,閒著也是閒著我翻開第一頁開始看了起來,接著是第一章,闔上最後一頁後轉頭和老闆娘伸手說:「第二集給我。」這就是我與《格雷的五十道陰影》的相遇。我沒有看翻譯小說的習慣,但《格雷》讓我欲罷不能,翻開第一頁就像獲得了一張入場卷,我就此接觸了以前從未知曉會如此令人目眩神迷的BDSM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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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網查了發現這部作品是作者看完《暮光之城》後有感而發進而撰寫出版的。單純看完這三部曲並不會將其與《暮光之城》做聯想,畢竟故事軸心吸血鬼與BDSM是如此不同,但看過《暮光之城》之後再看這部作品的確藏著許多蛛絲馬跡,比如樸素的女主角與強大優越的男主角、領養凝聚的家庭、與父親感情親密的女主角…等等,發現這些小細節並不影響劇情走向,反倒增添些許閱讀趣味。

寫這篇心得的現在距離我第一次看完《格雷》已經一年了,無論性愛經驗或BDSM我都認識更多且收穫頗豐,也吸收了各方面對於這部作品的聲音,《格雷的五十道陰影》在BDSM文學作品或感官小說裡的評價毀譽參半,大致上來說「圈內人」覺得不到味,「圈外人」覺得很精彩,至於如何定義圈子內外因人而異在此不贅述,我單純是喜愛這個作品所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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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格雷》我的內心是充實的,讚嘆作者與譯者撰寫的用心,也習得了些BDSM所謂的運作模式。

《格雷》將嚴肅的規則巧妙的演繹在劇情中,BDSM最基本的「安全、理性與知情同意」透過角色解釋而非作者說明,讓讀者能淺移默化的將規則套入故事內容著實令人讚賞,其中大篇幅幾近詳盡的條列了支配者與臣服者的契約內容更是極為勇敢的行為,即使「契約」之於故事內容僅是一個道具,作者卻以一種近乎「不得忽略」的態度洋洋灑灑將其呈現在讀者眼前,反倒給予讀者更多的畫面與想像空間。

有人說《格雷》在給BDSM設框架,聽聞這種說法讓我反思BDSM實踐經驗多寡、資歷深淺與尋找、成立一段關係兩者之間的絕對,會不會我們所設定的條件其實是成見,最後變成大部分人的定見? 當我們對「支配者」與「臣服者」以框架內的視野來評頭論足時,我們就摒棄了BDSM的多元性。成為支配者沒有一定的條件、身為臣服者也沒有一定的模樣,《格雷》的角色設定不會讓我感覺支配與臣服被定型受限,克理斯欽與安娜支配與臣服著屬於他們自己的世界,卻又能將支配者與臣服者在關係成立的過程中,可能遭逢的狀況與問題,透過每一次循序漸進的互動精湛的呈現在讀者面前,無論是克里斯欽引導安娜認識自己所熟悉的性愛模式、配合安娜節奏踏出自己的舒適圈,兩人分別踩到彼此的絕對限制條例、安娜嘗試後的卻步或是最後安娜開導克里斯欽以更好的狀態重新擁抱其過去所熟悉的性愛模式,我看見支配者與臣服者多種面向,也了解到有錢的支配者不一定遇的到他的安娜,有魅力的臣服者未必看的上格雷,如果我們可以接受每一種支配者與臣服者的存在,BDSM的視野不僅會更遼闊,其層次與格局也會更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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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擔心看過《格雷》的人會不會以為BDSM世界裡的人都有很悲慘的過去或心理有疾病才導致走向「歧途」?個人覺得將自己所追崇的的生活方式以「歧途」形容其實是很悲傷的。BDSM的確並非主流文化,然而身為次文化的低調個性,不表示必須被歧視與成見擁戴,沒有人能定義別人的過去與心理,自己的悲慘與疾病只屬於自己,沒有人可以論斷一個人選擇甚麼樣生活方式的曾經與所以,我想這也是作者不避諱讓男主角童年負傷的原因。

故事中安排了成長相似背景的兩位男性角色做出對比:

男主角─克里斯欽,童年身邊有著吸毒致死的母親與暴力相待的母親同居人,曾以為媽媽生病睡著而與母親遺體相伴四天。儘管被格雷家收養但到少年時依然叛逆滋事。一次機緣接觸了BDSM,就此選擇藉由支配者的身分維持理性與思緒清晰,建立與他人安全相處的模式。

安娜工作出版社的上司─杰克,底特律貧民窟成長,童年曾短暫與克里斯欽在同一個寄宿家庭度過,認真向上半工半讀掙得一出版社購稿編輯地位,卻不知是潛在劣性或向上邁進的壓力抒發,屢屢暴力侵犯女助理並錄影留存。

克里斯欽曾對於彼此重疊的出生背景、自己選擇支配者的生活方式與拍攝臣服者照片做為保密保險等與杰克相似的行為模式感到自我厭惡。

就連當事者都可能混淆何況圈外人,但兩者行為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性暴力與支配者不能劃上等號,就像書中克里斯欽的心理醫生弗林所言:「性虐待狂確實存在,但那並非是一種疾病,那只是一個人選擇的生活方式。如果兩個成年人經由雙方同意,在一個安全正常的關係下進行,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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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DSM是充滿激情的理性,而非一般犯罪者沉溺於虐待、施暴…等負面感性的放縱。尤其BDSM其實可以完全不包括「性」。

作者故意在劇情裡放置相似但不一樣的差異,讓讀者能辨別所謂「歧途」是人的行為選擇,與身為BDSM實踐者與否並無關係。

更不用說女主角─安娜並沒有任何悲慘過去或心理疾病,從不經人事到最後她接受並樂於與男主角一同享受實踐的美好,其中排斥、好奇、接受到渴望的心境演變,讓讀者看見一直以來對自己身體大而化之忽略的安娜,透過BDSM探索、認識自己,開始用心在乎、懂得與自己的慾望對話;要我說BDSM就像是一門心靈課程,以獨樹一格的方式讓人們學會誠實的面對自己。 

故事最後克里斯欽透過安娜得到了心靈的寧靜轉移了他的精神寄託,安娜透過克里斯欽懂得全然交付出自己的臣服所帶來的歡愉,兩人相互交乘出正向的火花,弗林醫生在安娜還執著於克里斯欽的過去的時候提到:「我們很清楚他為甚麼會成為現在這個模樣,但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克里斯欽如何面對自己,以及他想成為甚麼樣的人。」

不是拋卻而是將過去面對接受與放下,無論苦痛多麼深刻終將蛻變成建築彼此共同未來的力量。我想如此美麗的結局是作者希望在BDSM世界裡跌跌撞撞的人們,能夠透過克里斯欽與安娜的故事,對未來屬於自己的美麗結局保持樂觀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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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反應《格雷》與現實BDSM世界脫節不切實際的說法,我不予置評,畢竟或許我能推敲安娜的生活與想法,但富可敵國的克里斯欽就不是我能憑想像以外的思維去揣測的了。對我來說追尋BDSM的生活方式是一種奢侈的心靈旅程,無關我是否打造得出一間「紅色刑房」,而是在心靈探索之前,為五斗米折腰更為重要。道具以外關乎實踐最重要的就是時間與精力的投注,彼此營造情境並進入情境裡;我想一般上班族懷抱買房、成家、養老的夢想,心靈上的探索勢必排隊在這些務實之後,而專業實踐者們則比一般人投注更多的心力在平衡生活與心靈追尋上,這也是令我感到欽佩的地方──懂得妥善規劃自己的一切。

克里斯欽非常非常有錢,這也讓他在選擇臣服者與實踐中擁有非常非常多的優勢,但也僅止於此,這是克里斯欽身為一個支配者的優勢,卻不能表示他一定能得到他所想要的臣服者或任何一段關係。安娜對於克里斯欽的慷慨與接踵而來的控制感到窒息,而克里斯欽的「錢」也一直是橫跨在他與安娜之間的一大問題;克里斯欽並沒有因為有錢而與安娜感情順遂,是他的坦白、真心與肉體(笑)讓安娜眷戀,要說《格雷》裡的BDSM不切實際,我覺得是一般人的我們對於有錢(未知)世界的無知進而仇視,有個名詞叫「仇富」是嗎?我想這個形容詞比起「不切實際」是更貼切部分人其實的想法,閱讀《格雷》我感受到作者想表達的是那麼的多,源源不絕的故事與想法只怕三部曲也無法完整含括呈現,所以我想我們何不寬容點接受作者在角色設定上給予角色們生活無慮呢?

現實所能拘限的視野是那麼的多,何不敞開心胸接受作者合理化克里斯欽與安娜所能經歷的每一個美景與畫面,也讓讀者們能夠一同受益覽盡我們被拘限著的視野之外?有錢無罪,但有錢也不是一切,這也是作者所想表達的,不然我想不透作者何苦透過安娜讓那麼有錢的克里斯欽吃鱉如此多次(笑),對於自己的錢一點也討好不了安娜,我想克里斯欽應該沮喪的想不透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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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了如此之多好像都還沒有提到書中的性愛場景,原因是我覺得比起「性」,這部作品在締造BDSM入門初階觀念與情境打造有更多的內容,作者選擇呈現唯美的畫面,血脈噴張的快速抽插被輕描淡寫的帶過,倒是一幕幕言語或肢體上的挑逗藏著令人回味無窮的慢板節奏。《格雷》的性愛充滿慢動作與大特寫(Extreme Close-Up),想像你看著你的她,在你面前寬衣解帶,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你用眼神示意,襯衫的鈕扣、褲頭的拉鍊、內衣的肩帶、褪下的底褲,你用你的眼睛看著她逐漸赤裸,看她輕輕的將自己放倒在床上;綢緞的床單透著燭光襯著她的肌膚光滑發亮,微啟的雙唇、迷濛輕顫的雙眼,遊走在自己身上的手略帶羞澀、半是遮掩半是嫵媚,你的視線隨著她的手撫過乳房劃過乳尖輕晃;披散的髮一絲勾落在胸前,彷彿感覺到你的視線不自覺夾緊的雙腿,藏不住柔軟陰唇與修剪過的陰部毛髮,抹著粉色丹寇的腳趾頭捲曲;你不動作,坐在沙發上的姿勢絲毫未變,僅僅視線從頭到腳緩慢的在她身上流轉,以優雅卻充滿侵略的視線持續視姦著她。多點道具、多點支配與臣服,這就是《格雷》的性愛。

其實再次看完《格雷》我都覺得其中的性愛次數有點太多(笑),也許是惱怒一次次透過畫面燃起我的欲望卻又簡略帶過前戲之後的重頭戲,或者是我已經被《格雷》馴化,餵養我成為所謂重頭戲就是不含性的BDSM實踐,我無法分辨自己覺得性愛次數的這個想法是為何,隨著作者將克里斯欽與安娜之間充滿情感張力的一幕幕細節實踐在我眼前,性愛彷彿不再重要,精神上的交流與感官探索才是最純粹的一切。

而閱讀時最有趣的莫過於女主角安娜與自己內心潛意識的較勁,安娜在與克里斯欽的關係裡身為臣服者,卻也在自己心裡具有支配者與臣服者的角色。其實每個人都具有這種能力,有人會說自己心裡的理性與感性,有人會說自己心裡的小天使與小惡魔,其實都是自己在對自己支配與臣服。《格雷》以女主角安娜的視角發展,我們分享了安娜的天人交戰與無數個內心裡對克里斯欽的白眼,有時候她會在自問自答裡得到答案,有時候她內心的支配者或臣服者會不小心跑出來:與克里斯欽初次見面的採訪時、捍衛小光點的存在時那股叛逆與強悍;對克里斯欽撒嬌同床共枕、住院返家後在克里斯欽懷裡顫抖哭泣,安娜的潛意識時而乖順時而驕縱,看著安娜上演內心小劇場總是令我會心一笑,也透過安娜內心剖白,我們能更進入角色與劇情,無論發覺自己與安娜的相似或不一樣,因為對角色的情緒投入而能隨時切換第一或第三視角進行著劇情,這是我在閱讀《格雷》的時候發現的另一個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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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以BDSM為題,用限制級的性愛包裝一見鍾情的執著,《格雷》訴說一段愛情故事,但作者勇於將其與次文化結合,比起一般情愛糾葛擁有更具深度的劇情轉折,整部作品著重在男女主角之間相互吸引、磨合、包容與改變,兩人之間的化學變化張力十足,比起未來的「第三者」,曾經的支配者與臣服者的存在與出現帶給兩人更多的煩惱與信任考驗,隱瞞家人真實的自己、突如其來的意外;當BDSM離開床上,支配者與臣服者、丈夫與妻子,一樣的對象切換不同角色,BDSM的界線不再那麼分明,兩人都在學習著支配與臣服,一段愛情故事因此變的不是那麼簡單。

與《軍犬》不同,前者是從BDSM裡設定故事,《格雷》是將BDSM帶入故事,次文化能打進主流市場的原因、《格雷》比起《軍犬》更能讓大眾接受,我想就是因為其複製了主流讀物(暮光之城)裡成功的元素並妥善發揮。並無優劣之分,《軍犬》在BDSM的世界裡有其專業,而《格雷》是銜接非主流與主流市場的橋樑,兩者肩負的任務不一樣,但對於次文化都是有所助益的。BDSM無論心靈或肉體不外乎都是希望藉由綑綁來解放被綑綁,勇於嘗試與打破自己的極限,探索自我的需求與渴望;其可學習的內容與範疇非常廣泛,我想《格雷》是個很好的入門讀物,對於BDSM的世界而言《格雷》太淺,但對於一般人而言《格雷》會是引導你(妳)進入BDSM世界的入場卷,懂得遊戲規則之後遊戲才能有機會開始,BDSM的世界永遠誠摯的邀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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